徐贲：学生如此功利说明了什么
作者：徐贲 学生司副司长姜钢说，今年高考报名人数约为1020万名，比去年约减少30万。不过姜钢否认高考报名人数减少主要是因就业难造成的说法。他说，这主要跟适龄人口减少有关。但是，对这则消息的民留言却显示出，上大学的意愿确实与就业机会的好坏有联系。这种现实的考虑，其实也很正常。上大学的意愿当然不应当完全归结于毕业后就业机会的好坏，因为教育有它自身的价值，不应当只是就业的跳板。单单把教育看成是为就业而做的投资，那就太功利了。但是，如果教育本身有太多的问题，例如，不能让学生觉得在人格、见识、智慧、自我实现等方面有所提高，或者令他们的家庭觉得在经济上不堪重负，那么，教育对学生缺乏吸引力，就不能全怪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太功利了。除了可能带来较好的就业机会，我们的大学教育是否真的对青年学生很有吸引力？是否真的可以让他们觉得，就算是要付这么高的学费，就算是毕业后找不到工作，上大学受教育也仍然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？许多人会说未必如此。有一位友就考生减少消息的回应是：“我读大学是贷的款！4年花了6万！幼儿园到高中还没有算进去！今年毕业出来遇到经济危机！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。一个月还不到2000！我起码要白干3年！家里的房子要倒了！还要钱修房子！这就是我现在的状况！被生活压迫和奴役着！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初中毕业就行了！”在高等教育之前的小学、中学阶段，我们的教育中就有明显的功利成分，再加上家长为孩子提供课外教育时，也都受到功利动机的驱使，这实际上早已形成了一种相当功利性的“教育文化”。每一个阶段的上学都是为了下一个阶段的升学，学钢琴是为了考级、学外语是为了考托福或雅思，应考的指挥棒为教育指出了一条功利的道路，把学生一路引向工作市场这个最终归宿。一旦他们在工作市场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，就会觉得十多年所受的教育不过是一场徒劳。其实，教育应该有它非功利的一面，应该有它自己的内在价值，一种与“读书做官”或“书中自有*金屋”不同的追求。这种追求不是象牙塔式的，也不是虚无缥缈的，而是与人的好生活和好社会理念共生，并联系在一起的。在有民主、共和传统的国家里，教育的内在价值更多地体现在人文和公民教育的理念中。人文教育让人变得更有自由意识、更能独立思想、更理性、更宽容、更有修养。这是一种做人的成就，它本身就是价值的实现，是一个自我完足的目的，而不只是达到其他功利目的的手段。公民教育是人文教育在民主社会中的扩充，它们的核心价值都是自由、平等和尊严。公民教育关乎*治、关乎道德、关乎责任、关乎法治、关乎爱国。公民教育还关乎教育自身的作用。因此，如果人文教育和公民教育缺失，那么，教育就会变成没有灵*的躯壳，不改变这种情况，受教育的意义便只能维系在毕业后能否找到工作上。在这一点上，我们尤其需要省思。